茅根草蛇果砬子小苦瓜

茅根草

街边草坪的拐角处突然白了一大块儿,远远望去,仿佛是草甸上铺了一层絮云。厚约半尺,方约丈许。风吹过,云也随之漂移、变幻。

近前,才知是茅根草吐絮了。一丛丛,一簇簇,纤细的茎顶着蓬松的穗倔强地挺立在风中,极似初冬原野里的苇子,又让人依稀想起那飘飘的长衫和寂寞的身影。

然而草叶还油油地绿着呢。

茅根草是可以吃的。通往村小学的一条沟渠旁,就长满了茅根草。三月底四月初吧,茅根草的中部饱满起来了,仿佛一个初胎的孕妇,在日渐喧闹而拥挤的草丛中,显得那么骄傲那么欢欣。

而我们也因此多了一种零食:上学放学的途中,或者是挽着小篮打猪草的时候,我们总会把头埋进草丛。拔一根,剥出那一团乳白色的正在孕育中的花穗,放进嘴里,软软地,水水的,还有些淡淡的甜味,简直可以和水果糖媲美。

嚼着嚼着,嘴角也泛起些草色。我们便扯起嗓子,喊那首不知是从哪一辈流传下来的童谣:

拔茅根,

打火针,

打得你姐姐肚子疼!

拔茅根,

打火针,

打得你姐姐肚子疼!

然而没有谁顾忌姐姐的肚子是不是会疼。春去春来,茅根草绿了白,白了绿,拔茅根的孩子大了一拨,又来了一拨……

蛇果砬子

我们乡下把蛇莓叫蛇果砬子。果砬子是不是这么写我没有考证,只知道是我们乡下一种习惯说法,大概是指小圆球状的东西。

刚入五月,沟渠边,田埂上的黄黄蓝蓝的花儿们便渐次谢去,蛇果砬子则从毯子似的草丛中探出头来,仿佛是点缀在夜的天幕上的颗颗钻石。小的,不过小指头盖大小,大的,也绝对超不过大拇指盖。一律鼓鼓囊囊的,红艳欲滴,让我确信里面蓄满了香甜的蜜汁。

还没丢进口里呢,母亲远远地扔过来一句:不要吃蛇果砬子啊!那是蛇撒了尿,才变红的,吃了要中毒的!

彼时,母亲正弯着腰,深一脚浅一脚地退着插秧呢。额头上,衣襟上,东一点西一块满是泥泞。靠近田埂时,她把手在水里洗洗,拍掉腿肚子上圆鼓鼓的蚂蝗,从胸前的衣兜里掏出一把还带着些青泥的东西,扔过来。

是荸荠果砬子。后来我也游戏似的插过几次秧,有时候脚板突然一硌,摸起来,不是螺蛳就是荸荠。野生的,虽然也不过鹌鹑蛋大小,但还是不舍得囫囵吞下,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,脆生生,甜津津的。

几年后的一个夏夜,我独自一人在渠道边守水,终于还是无法抗拒蛇果砬子的诱惑,摘下一捧来,洗洗,吃得一干二净,然后枕着潺潺的流水,一觉到天明……

那味道,还不错,甜甜的,微微有点酸。

小苦瓜

小苦瓜其实和苦瓜无关——那时乡里好像也没有苦瓜——只是在未成熟的时候味道极苦,乡亲们便叫它小苦瓜。

小苦瓜一般生长在大豆田里。纤细的藤蔓,在粗壮的豆秆间钻来绕去,好象还有一层密密的细刺,不小心划着胳膊,痒痒的,有时还会拉出一道道划痕。豆荚开始丰满的时候,它也开始挂果,像一颗颗青绿色的弹珠。

虽然明知道它极苦,但还是忍不住要尝一尝。那苦味,怎么形容呢?反正是咬一小口就够我们咂摸半天舌头闭半天眼睛了。这时候的小苦瓜,主要是用来当玩具的,摘一颗两颗放在手里,翻来覆去地捏着揉着,脆硬的瓜皮逐渐变软,青绿色也变成了墨绿,小苦瓜便散发出一股温软的沁香。

但还是不能吃。要想吃小苦瓜,还要等大豆黄。大豆黄了,小苦瓜也变得金黄,大的有鸡蛋大小,小的也比鸽子蛋大吧。父母在前头砍大豆,我就跟在后面,不一会儿,上下左右衣兜裤袋里,全都鼓鼓囊囊的。嘴巴里也是,仿佛是塞进了一把水果糖,舌头打不过转来了,而腮帮子也撑得发疼。

小苦瓜有着香瓜一样的甜香。但是几乎没有什么瓜肉,只是薄薄的一层瓜皮,里面全是瓜子和瓜瓤熟透后渗出的汁液。味道不仅不苦,还清甜着呢!

小苦瓜的学名究竟是什么呢?我至今仍不清楚,而且,有几次我回乡探亲时,恰逢大豆收割季节,任我在豆茬地里转来转去,却就是找不到它们的身影了!

这让我心里多少有些遗憾,还有些愧疚。就像是路遇一个童年的玩伴,支支吾吾寒暄半天,却怎么也叫不出他的名字一样。

不知道诸位留意到没有,今天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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