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俊琏由浙江大学之江校区的钟钟山故居所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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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本学研究7月2日

:我写《敦煌赋校注》的前前后后

写本学研究7月2日

年9月中旬,超强台风“灿都”在我国东海海域猖狂肆虐,我国闽、浙、苏、沪等省市暴雨如注,暴雨间隙,我乘坐的南航航班平稳降落在杭州萧山国际机场,随后浙江大学高研院派车接我到了浙江大学之江校区,开始驻访高研院的生活。之江校区坐落在美丽的西湖风景区的西南边,钱塘江北岸。校区东边是六和塔。六和塔,本来是取义佛教“六和敬”,“和”是和善,“敬”是恭敬,与人相处要和善恭敬,所谓身和共住、口和无诤、意和同悦、戒和同修、见和同解、利和同均。不知什么时候,又有了“六合塔”的命名,盖取中国传统“天地四方为六合”之意。据记载六和塔始建于宋开宝三年(),后多次被毁,现存为清代重修。塔外观八角形,外檐13层,非常壮观,古人有诗云:“烂烂沧海开,落落云气悬。”校区西边紧靠“九溪十八间”,“九”和“十八”都是泛指溪流山泉之多:溪流潺潺,由无数山涧泉流汇集而成。两边山上多为茶树,迷离的雾气笼罩着,似纱如烟,周边为垂兰吊藤,如梦似幻。

之江校区是民国时期的之江大学旧址,之江大学正式建立于年,是一所基督教教会大学,由西方传教士主办,为我国民国时期的13所教会大学之一。现在校区里大概有十多幢老楼,圆拱门廊,雕花柱子,相当考究,是欧式建筑风格。年,之江校区被国务院批准为“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”。

之江校区风景掠影

我的办公室在当年的中方教授别墅,编为1号,向东北方向30米左右,为中方教授别墅3号。和我同在1号别墅办公的华中科技大学哲学史专家李耀南教授告诉我,3号别墅是著名哲学史家钟泰先生-年在之江大学任国学系教授兼系主任时的住处,后面与其他别墅不同而多出来一间房子,是钟先生当年“违章”所建,由钟先生自己设计,学校出钱建成。

之江校区钟钟山先生故居真是有缘份,钟泰先生(—)是先师郭晋稀先生(-)的老师,郭先生生前多次给我讲过他与钟先生的关系。郭先生晚年,有一段时间读《庄子发微》,我不知道是什么版本。后来上海古籍出版社又出版了此书,我立即购买了一册。钟泰《庄子发微》上海古籍出版社年版

钟泰,字斋,号钟山,别号待庵,江苏南京人。早年肄业江南格致书院,继之留学日本,毕业于日本东京大学。归国后任两江师范学堂日文译教,辛亥革命后曾任安徽高等学堂教师。年转任杭州之江大学国学系教授兼系主任。年冬,杭州为日寇所占,钟先生避居乡下。年任国立师范学院(时在湖南蓝田)教授,直到年离任。抗战胜利后回上海。年后任光华大学、华东师范大学教授。著有《中国哲学史》《国学概论》《庄子发微》等。

《庄子发微》是钟先生的代表作,其特点是打通《庄子》的“内”“外”“杂”三篇,相互佐证,精细考察文本,深入挖掘庄子哲学思想的内在的理论脉络,强调庄子哲学中的自然主义倾向。

今天是辛丑中秋节,天朗气清,惠风和畅,我站在百年前太老师的故居门前,默默背诵我仅能记得的《逍遥游》《养生主》《天下篇》,想起了先师郭晋稀先生给我讲过的故事:

年,他在国立师范学院读书,当时为了躲避日寇的狂轰乱炸,“国师”迁徙到湖南蓝田(今涟源市城关镇)的李园。给他授课的先生中,钱基博、钟泰对他影响最为深刻。国文系主任钱基博先生,是一位心忧国难的志士。在《国立师范学院成立记》中他写“国师”成立之背景:

中华民国抗日军兴之一年,我武未扬,喋血已酣;虽张皇六师,终于克敌;而蜂虿有毒,师徒不戒;亦既致命遂志,僵仆相继,暴骨中野者,不可胜数!而当国者乃以创制师范学院诏我亿兆有众。……惟师有学,用诞启民瞑!亦惟师克范,用式四方!

语言典雅,情感激越!他深深理解在国难当头,国家财政极度紧缺的情况下,政府下最大决心办教育、办师范的良苦用心。在湖南的数年间,湖湘人的性格和经世致用的国学思想也深深地影响了他,他在《近百年湖南文风》一书分析得很深刻:

湖南之为省,北阻大江,南薄五岭,西接黔蜀,群苗所萃,盖四塞之国。其地水少而山多。重山迭岭,滩河峻激,而舟车不易为交通。顽石赭土,地质刚坚,而民性多流于倔强。以故风气锢塞,常不为中原人文所沾被。抑亦风气自创,能别于中原人物以独立。人杰地灵,大德迭起,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宏识孤怀,涵今茹古,罔不有独立自由之思想,有坚强不磨之志节。湛深古学而能自辟蹊径,不为古学所囿。义以淑群,行必厉己,以开一代之风气,盖地理使之然也。所以,年,长沙等地失守,蓝田国立师范学院西迁溆浦,钱基博先生坚决请求留守,欲以身殉国,其精神气概,令人敬佩。此为郭先生多次道及者。另一位钟泰先生,讲课从容不迫,讲诸子学,分析微言大意,至为深刻,启发人者很多。而经常发表一些前人没有讲过的观点,比如,《庄子》之学,从汉代以来都认为是道家,凿凿不移。但钟先生认为庄子源于孔子,出于儒家,是从颜回一派来。《人间世》阐述颜回的“坐忘”与“心斋”,实为庄周自然主义心学的源头。湖南人的个性是见义勇为,容易激动,所以钟泰先生为郭晋稀先生改了字,名“晋稀”,字“君重”。钟先生说:“你性子比较急,我把你的字改为‘君重’,孔子说:‘君子不重则不威,学则不固。’你能在‘重’字上下功夫,就一生受用不尽了。”郭先生一生一直记着钟先生的教诲,虽然他见了社会上不公平的事,还是容易激动,甚至见义勇为,但先生自己说,激动之时,总能记起钟师的严肃叮嘱。

受钟先生的影响,郭先生对《庄子》越加喜爱。在“国师”期间,他细致地校过《庄子》,由于得不到善本,他主要是理校。如《大宗师》“泉涸,鱼相与处于陆,相呴以湿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与言誉尧而非桀也,不如两忘而化其道”一节,郭先生认为:“此文与上下文气不承,错简耳,宜删。前人(王懋竑)论之也,然不知当在后文子桑户、孟子反一章:‘相造乎水者,穿池而养给;相造乎道者,无事而生定’之后。”如《齐物论》里的“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,其好之也欲以明之。彼非所明而明之,故以坚白之昧终”一句,指出断句应为:“唯其好之也以异于彼,其好之也欲以明之彼。非所明而明之,故以坚白之昧终。”指出“旧注以‘明之’绝句,‘彼’字属下,非是。”句意为“自好声乐言辩以异于人,故欲以所好明人”。郭先生的校读,曾受到钟先生的表扬,钱基博先生也说“说《庄》数则,极见心思”,“校《庄》数十则,当为不易”。数年后,他到桂林师范学院任教,就编有完整《庄子要极》,认为解读《庄子》的关键方法在于“解譬达喻”,自己创为此编的目标是“探其远情,味之永年,蹢躅屈伸,反要语极”。《庄子要极》明显受到钟先生的影响。比如,对《庄子》义理的发挥,体现出明显的儒道调和的立场,并不认为庄子思想和儒家学说水火不兼容,而是认为《庄子》中的很多地方,恰体现了与孔子的一致。具体到书中,一方面认为《内篇》中关于孔子言行的记载,并非伪托生造,而都是有所根据的,而外、杂篇并非出自庄子之手,就多“肆狂辞以诬明哲”了;另一方面,时而引述儒家之说与《庄子》互证,如《天下篇》解释何为“神人”、“至人”,就引用《中庸》“天命之谓性”“率性之谓道”立说。这些观点,明显受了他的老师钟泰的影响。

这里顺便提一下“国师”期间钱基博、钟泰的几位弟子。当时学生很少,我听先师讲到的,是号称“国师四兄弟”的石声淮、吴忠匡、彭祖年,郭晋稀。在湘西的山坳里,在李园的“九思堂”前,在风雨冥晦,岚障雾昏的荒山夜晚,他们论国事之是非,或者诵读《诗经》《庄子》《楚辞》《史记》《文选》《古文辞类纂》及李、杜、苏、黄的诗。他们都是风花正茂的同学少年,青春洋溢,意气风发,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。他们曾让“会写古文”(钱基博赞石声淮语)的石声淮写过一篇讨伐日寇的檄文,《拟封日本富士山铭》:

惟日本元凶大敦,罔修厥纪,肆其凭陵,诞敢驱厥兆民,侵于中国之疆。毁我城庐,爼醢我百姓,火我居室,□及我祖考幽宫。我则大恫,非予小子之恫,凡我百姓,罔不同仇,咨于昊天曰:“天害不剪此元凶哉,以毒逋于中国!”日本兆民困于役,亦惟怨曰:“天害不念我日本,元凶不除!”亦惟我元戎钦若百姓之志,丕敬兆民之恤,曰:“惟天矜此下民;畴敢不若厥志,惟我在!”爰率我有众,东征扶桑。兆民筐篚以御,厥师徒倒戈,元敦授首。乃绥厥兆民,兆民胥悦曰:“惟时康哉!”惟年月日,军于富士山。惟民之恤,我志不在于有国,乃班师振旅,庸树碑于山。铭曰:

天降下民,是养是育。日本攸凶,播降庶毒。哀我无辜,离此冤酷!天帝哀矜,下民是笃。询于中国,百姓曰:“嗟!惟彼元凶,罪罔以加!屠我妇子,毁及室家,并逮枯骨,行此豨蛇!”询于日本,兆民曰:“咨!惟我元凶,不恤我师!乱败厥德,夺我农时。彼方玉食,我庸阻饥!我父我子,于役不归。大命不挚,天帝曷知!”帝乃震怒,爰咨我军:“日本元凶,罔恤厥民。不率天常,女其徂征!”言砺我兵,言秣我马。仁师所至,克奔弗迓。元恶授首,富士山下。师师胁从,是绥是抚。元恶既剪,寰宇澄平。爰戢我戈,示不复争。乃建隆碣,以识康宁。

汉班固有《封燕然山铭》,见《后汉书?窦宪传》,用李斯琅琊石刻之体,文气沛然,而重在扬威。石先生此铭,仿《尚书》和《诗经》雅颂之体,既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国的滔天罪行,又写侵华战争给日本人民造成的深重灾难。作者以博大的胸怀,蔑视日寇元凶,理直气壮,以雄健之笔抒浩然之气,令人精神振奋。

下面,我把先师郭晋稀先生回忆钟钟山先生的文章转发如下,以见当时师生之间的深情厚谊。

读《庄子发微》——回忆钟钟山师郭晋稀

我是一九四〇年暑假和钟钟山先生分手的,至今已经四十六年了,我常常想念他,他是我一生中最敬佩的师长之一。

“十年浩劫”末期彭祖年同志给我寄来《庄子发微》这本书。由于怀念逝者,最近我又读了其中的主要篇次。我被书中的胜义所吸引,从中学习了许多有益的东西。我掩卷沉思,初步理解到我们师生之间所以关系如此亲切,并不是偶然的;是由于先生的学问文章,存于中形于外,既给人以言教又给人以身教,我受到了先生的潜移默化,所以使之然的。

短暂的教诲,长期的思念

一九三九年初,在湖南蓝田那个荒僻市镇的郊区,又是寒风凛冽的夜晚,钟先生替我们同学作了一次学术报告,讲的是《周子通书》。当时我只能背诵儿时所念过的《爱莲说》,《周子通书》还未尝见到。先生并不是串讲《通书》的文辞,而是阐述书中的哲理,这对我来说,更是难以理解。

尽管我对讲学的内容理解不多,却对先生产生了良好的印象。虽然讲学的态度十分严肃,讲学的内容也比较深奥,但在这之外,理学家所称许的那种“光风霁月”的形象,周濂溪所倡的“出污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”的精神,似乎也随之感受到了。

听讲之后,没有几天,我去拜访了先生。虽然先生待我十分亲切,却没料到他提出了一个使我十分尴尬的问题。他带笑地说:“‘晋稀’是你的名,‘君’是你的字吧?字书中并没有个‘’字,这个应该是你独创的了。做人要严肃,不能轻率。我给你改为‘君重’,‘君子不重则不威,学则不固。’你能在‘重’字上下功夫,就一生受用不尽了。”

先生为我们讲授过《论语》,用的是朱熹《集注》,阐述中常常有自己的创见,可惜课堂笔记早已遗失。但是先生讲授时动静从容,安闲自得,胸次悠然的风貌,于今快五十年了,我的记忆犹新。

我和先生分手之后,先生转来一函,是彭一湖先生替我写给湖南大学的。我没有请托先生办理,而是出于先生对我的关怀,恐怕我转不了学,托彭先生为我说项。

解放以后,我来到西北任教,先生来函,常常教导我:虽然要学习新知,却不要忘记旧业。总之,先生这种蔼然仁者之风,关怀后辈的感情,使我毕生铭记在心。

“十年浩劫”前夕,先生想来西北参观敦煌,我也愿意陪同游览,由于“浩劫”来临,所以不果。一九七一年,我挈同全家回湘,特意绕道上海,想去拜访先生,可是先生已回南京了。当时我还在干校劳动,假期有限;又认为来日方长,以后可以拜谒,怀着迷离怅惘的情绪,赶回了兰州。现在想来,当时先生已八十高龄,我也接近耳顺。一时失去机会,机会便永远不能再有的。每一念及,就不觉悲从中来。

锥指蠡测,学海难窥

《庄子发微》发司马迁作《老庄申韩列传》以老庄并称之覆,不同意刘歆《七略》及班固《汉书·艺文志》入庄子与道家之说;认为“《天下篇》致概于内圣外王之道,暗而不明,郁而不发,而特叙六经于百家之上”,可知“庄子之为儒而非道,断断然矣”。《庄子发微》也不同意韩愈所谓“孔子之道,源远而未分,子夏之徒有田子方,子方之后,流而为庄周”的看法;认为《人间世》叙顔回“坐忘”与“心斋”之说,则“庄子之学,盖实渊源自孔子,而尤于孔子之门——颜子之学为独契”,故独谓“庄子为孔门颜子一派之传。”(以上引文,皆见《自序》)

推求先生的用意,盖以为颜子所传的孔子之道,实与庄子的“内圣外王之学相同”。顔回早死,其道幽渺,百家纷争,道遂分裂。“天下篇”云:“内圣外王之道,暗而不明,郁而不发”;先生于是申其说曰:庄子“其所以著书,即为发明此内圣外王之道也”。

《庄子发微》便以此作为纲领,然后循其纲领,籀绎全书,其论“内七篇”云:

“是故《逍遥游》之辨小大,为内圣外王之学标其趣也。《齐物论》之泯是非,为内圣外王之学会其通也。《养生主》,内圣外王之学之基也。《人间世》,内圣外王之学之验也。《德充符》则其学之成,充实而形着于外也。若是。斯内可以圣,而外可以王矣。故以《大宗师》《应帝王》二篇终之。‘宗师’者,‘圣’之异名;‘帝’者,‘王’之极致也。”

从来注《庄》者,都不事先考求《庄》学之要领,随文释义,故前后矛盾,上下龃龉,难成统纪。先生则不然,先把持其大纲要领,庄生寓言庖丁解牛所谓“依乎天理,批大郄,导大”也。所以“技经肯綮之未尝,而况大軱乎”!所以“每至于族”,也能“动刀甚微,謋然已解,如土委地”。

我在四十年代,也极爱读《庄子》,也尝浏览各家著述。而今经老耄,于诸家已不复能记忆。但以为各家注释,除吾家子玄以外,也不免如庄生所云:“判天地之美,析万物之理,察古人之全”,虽然各有所得,也各有所蔽。钟先生的《发微》,其中少数处也可能引起争论,但是其用心也深,其考虑也周,盖有如庄生所云,是力求“见天地之纯,古人之大体”,故所得于庄生者,较之诸家为尤多。

《庄子发微》本不以训诂为能事,由于把持全书的关键,而又得其理,所以校正误文,训释词义,也多发前人之所未能发者。如注《齐物论》“言辨而不及,仁常而不周”云:

周,各本作成,而古藏本作周。郭注云:“物无常爱而常爱必不周”,是郭本原亦作周。作成者涉下文而讹,故正之。如《德充符》注“有亲,非仁也。失时,非贤也”云:有亲,则不亲矣。故曰:“有亲,非仁也。”贤者要在乘时,故曰:“失时,非贤也。”失旧作天,注家虽强为解释,终不可通。又如注《大宗师》“不知孰先,不知孰后”云:

两孰字旧本作就。上文有云:“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”,“恶知先后之所在”即不知孰先孰后也。先后承生死言,若曰就先就后,则与生死义不相属矣。孰就字形似,易讹,故依文义改正之。

如此等处,加以校改者,全书甚多,皆至当不移。当然,此非《发微》要义所在,其精华尤在阐述“内圣外王之学”,发扬庄子之道。

庄生与孟轲大抵同时而略后,庄子书中不及孟子,读者从来疑之。我认为,《庄子·齐物论》每言“圣人议而不辩”,“辩也者,有不辩也”;“辩也者,有不见也”,“大辩不言”。固然是指斥百家,针对惠施、公孙龙子等人,其中也未尝不兼包孟轲。孟轲在当时,也以好辩著称。《孟子·滕文公下》:“公都子曰:外人皆称夫子好辩,敢问何谓也。孟子曰:予岂好辩哉?予不得已也。……我亦欲正人心,息邪说,距跛行,放淫辞,以承三圣者,岂好辩哉?予不得已也。”庄生主张以“不辩”齐《物论》,孟轲主张以辩论“息邪说”“放淫辞”,其立足点恰好相反。所以庄生强调“不辩”,反对“物论”,应该兼赅孟轲。由于如钟先生所言,庄生为顔回之学,孟轲出子思之门,则孟庄同为孔门之传。庄生明指惠施、公孙龙子,讳言孟轲,是不是与此有关呢?我对于这些怀惑已久,可惜未能及先生在世之时,执书而问疑也。

《发微》屡引《周易》,甚至亦引孟轲之书,以申庄生“内圣外王”之学,奉读之余,也不能无慊于心。因为锥指蠡测,学海难窥,所以就不在琐琐了。

先生的化育,是先生的学养《庄子·德充符》曰:鲁有兀者王骀,从之游者,与仲尼相若。常季问于仲尼曰:“王骀,兀者也。从之游者,与夫子中分鲁。立不教,坐不议,虚而往,实而归。固有不言之教,无形而心成者邪?是何人也。”这当然是庄子的“谬悠之说,荒唐之言,无端崖之辞”,是不可能相信有其事实的。

但是,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,如果不把所读的书只是当作一种学说来研究,而把它当作一种信仰来对待,那么这种信仰会对读者的身心产生影响的。庄子的“内圣外王”之学,可以把它当成学说来研究,也可以把它当成修身养性的教义来对待。如果某个人能象王骀那样:

死生亦大矣,而不得与之变;虽天地覆坠,亦将不与之遗。

不知耳目之所宜,而游心于德之和,物视其所一,而不视其所丧,……。

因为“存于中必形于外”,一个人内心既不考虑死生得失,自然不会愁眉苦脸,而能容光焕发。这就是荀卿所说的:“学足以美七尺之躯。”一个人既无利己又无害人之心,自然与物无猜,不致与人发生矛盾冲突。这样的人,虽“无君人之位,以济乎人之不死;无聚禄,以望人之腹”,人们并不认为他面目可憎,反认为他情感可亲,是必然的了。孔子讲过:“古之学者为己,今之学者为人。”钟先生既笃信孔子之说,又以庄生之学为孔子所传,所以先生着《庄子发微》,其目的并不是自矜其学,有意“为人”,而是爲了自己的进德修业。钟先生以其德业教人,从之学者自然心悦而诚服了。

在抗战期间,中华民族危于累卵。一个学者爲了避地,逃到了深山穷谷之中,既不敢议论时事,怕干世网,目击时艰,自然是十分痛心的,据我回忆,钟先生在这时候,曾经注释过《顾亭林诗集》,自然是寄托其爱国之思,民族兴亡之感。先生主要的时间,是体味孔庄之学,修养自己的身心,增长自己的德业,以其学律己,以其学教人。在那举世滔滔,江河日下的时候,先生的教诲自然是感人的。

我和先生相处,虽然还不到两年,其所以数十年而未尝一日相忘,应该是由于先生的学养,能够“饮人以和”吧。

编辑:朱利华排版:邓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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